味道

狼坐在靠窗的座位，偌大的毛尾橫躺在椅上，有一部份伸出了走道。托著腮看窗外下雨，雨點滴下來，好慢好慢，聲音卻已經跑先於下墜傳進腦中。聲畫不同步，奇奇怪怪。

經過的侍應下意識地避開狼的灰尾，只有傳上食物的她故意以尾巴放在狼尾上吸引他的注意力。

「草莓蛋糕，鍚蘭紅茶。」侍應微笑，狼感到尾巴被刺激，反射地縮了縮尾巴，卻沒有轉頭道謝。

狼打開放在桌上的筆記本，沒有理會餐點，開始細細心讀幾行說明。

『首先是顏色。草莓應該紅潤飽滿，通紅上鑲有綠子，形狀對稱，沒有奇怪的變形。香氣清新夾帶些微草鮮味，去蒂洗淨後掃上些許凝膠固定在層次分明的海綿蛋糕上，擠上成形的奶油做裝飾。』

狼轉頭道謝，侍應卻已經站在不遠處的桌旁推薦餐點了。低下頭卻看到自己的手已經拿起叉子切去了蛋糕的一角，慢慢伸進口中，蛋糕層之間夾有草莓顆粒，奶油和果凍，這間店的招牌草莓蛋糕，是他們的黃金比例。

狼的眼睛無暇欣賞和研究夾層的顏色及其中排列的美感，只能繼續查看筆記簿上的下一段。

『草莓的味道酸甜適中，濃厚的甜味剛接觸味蕾就迅速散開，引起唾液從口腔兩側分泌。這時候酸味應該從舌兩側包圍甜味，好讓這一口不致過膩。被咬碎的草莓充斥住口腔，同樣的過程在嘴內反覆進化，甜味和酸味的連鎖反應引起口涎分泌，和著蛋糕及果凍，在咀嚼時混為一體，產生出幸福的味道。』

狼鼻這時候才知道嗅到的是遺留在叉上的草莓香，清新不冷的新鮮氣味，正是時令的草莓。淡淡的蛋香混和著奶香，在狼嘴中被嚼個稀巴爛。

『儘管如此，濃醇的幸福味道總會引人生厭，這時候可以以配茶來洗刷口中的油膩感。以鍚蘭紅茶為例，茶體澀後回甘，溫暖的茶水也能中和蛋糕的冷感，嚥下後又可以繼續幸福的蛋糕之旅了。』

舌頭還未舔乾淨嘴唇上的碎屑，嘴巴還在上下咀嚼，可狼已經喝下一口熱茶。冷的顆粒感混和在暖的液體中，狼已經好好跟著筆記簿上的步驟吃了，皺眉等待著幸福的味道的歸來。

『你這種是比較罕見的病例啊。簡單說就是神經衝動迷路了。平常從味蕾直接進入大腦味覺中樞的訊號，在你身上竟然會先刺激到任一個不同功能的部位。也不是說你不能嚐到味道，而是，你的味覺會先刺激其他部份，先為你帶來其他感覺，最後才出現味覺。就像少見的聯感一樣，但你不同，很不同。但真的太有趣了。』

那個可惡的醫生在我口中感到苦澀時問我可不可以以我為病案發表論文，真的夠了。

清新的甜味。